此生不浮生47

许星程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设的一个必死之局,临到头竟然被罗浮生四两拨了千斤,任是谁也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个许家二少爷气得脸部抽筋,大步走出仓库,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

迎上来跟在许星程身边的是才上任不到两个月就被许少爷空降挤下去的前任警察探长毛兵。这个毛兵因为一次失误被许瑞安找了个由头撤下来,转头又收到不少慰问金,于是对许星程是可着劲抱大腿。这时候见许星程面色不善,毛兵非常狗腿地凑到许星程身边,觑着许星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探长,这个码头上猫腻可多,就算没了那些黑货,咱们真要是收拾洪帮也有的是法子。”

毛兵说的话许星程何尝不知道,可他就想一巴掌拍死罗浮生,那些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见许星程不搭理,毛兵又加了把柴:“探长,我们刚刚搜过的几个仓库里头,有一批私盐,没有盐引子的,还有一批火药,都不知道买主是谁。”

私盐和火药,都是一个政权的命脉,从来都是只有官方才能碰,走私的虽然不少,但是要拿到台面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许星程瞥了毛兵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阴沉得意的微笑,重重拍了两下毛兵的肩膀,转身正碰上锁好仓库走出来的罗浮生。

“浮生,你这个仓库里虽然没有举报的东西,可我刚才搜查,查出了几件不该有的东西。这事恐怕要劳烦你跟我走一趟。”许星程已经挥手召过来两个警察,拿着镣铐就要动手。

罗浮生一个凶狠中透着轻蔑的眼神送过去,吓得这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警察一个瑟缩,不敢再上前。

“我这里就没有不该有的东西。”罗浮生当然知道他的码头上有什么,但是那区区半个仓库的盐和几十箱火药,还没到他阎罗王要进警察局的地步。

许星程自以为掌握了可以困住罗浮生的把柄,反倒不怎么琢磨罗浮生的态度,自以为是地拿起了架子斥责两个小警察:“一边儿去,罗二当家是我兄弟,用得着你们毛手毛脚的吗?”说着,许星程就大步上前要亲手抓罗浮生。

罗浮生冷着脸抬手一揉鼻子,当面就往许星程胸口踹。许星程反应快,猛地往旁边一侧身,双臂格住罗浮生的腿一推,非但没挡住,反而被罗浮生旋身一膝盖顶在胸口正中,“噔噔噔”退了好几步。

许星程胸口正气闷得厉害,为了脸面使劲憋着没咳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罗浮生站在一旁抄着手,就像他俩以前在院子里打闹一样嘻嘻哈哈地说:“星程,你这么久怕是没练了吧,一脚都没挨过。哪天抽个空我再陪你练练,给你当靶子。”

直到罗浮生说完这句话,许星程才顺过气大喘了一口,向身边的人一挥手说:“罗浮生,你这是公然拒捕,别怪做兄弟的不客气!”

在场的警察都看到许星程的动作,毛兵最能领会到他的意思,支眉棱眼地大声喊:“都愣着干什么呢,不记得刚才咱们搜到什么了吗?私盐,火药,这些东西是这个码头能有的吗?还不控制现场,把罗浮生铐了带回去!”

毛兵这一嗓子出去,一码头百十号警察一下子都明白过来,齐齐举起枪瞄准目标,把在场的人都围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码头又开始哄闹起来,像炸了锅一样,警察一声声“站好,蹲下,不许动……”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码头工人的抱怨声。

有人实在不服气,加上是愣头青,向前冲了几步,好在这些警察也不太敢直接开枪,一窝蜂地围上去照着这个不听话的举起枪杆子就打,直打得这个人抱着头趴在地上不动弹了才罢手。

罗浮生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冲阿德撅撅嘴,就见阿德一个虎扑摁住面前一个警察的枪,把人掐在地上躺着了。一众警察本来已经神经高度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

就在这时,罗浮生飞奔向许星程,弯腰抬手去抓许星程膝盖,想要一下子把人拔起来。许星程倒是全程都关注着罗浮生,等罗浮生一动他就绷紧了神经,还没明白罗浮生要做什么的时候,罗浮生那双钳子一样的大手已经扣在许星程膝盖上。

许星程矮身蹲下,又是猛退好几步,险些没站住。罗浮生已经就着弯腰的姿势就地一滚,双腿朝许星程腰上一剪,凌空一个翻身,硬是把许星程扑倒在地,而罗浮生整个人也扑上去骑在许星程腰眼上。

罗浮生右手成爪紧扣住许星程喉咙,这个动作可是来真的,掐得许星程喉管都要被抠出来了,根本没办法呼吸。

为防有人背后放冷枪,罗浮生左手揪住许星程的衣服扭身一提,把许星程挡在自己面前站了起来,面向着一众警察,这才松开掐着许星程喉咙的手,两根手狠狠摁在许星程太阳穴上,先是凑在许星程耳朵边上低声问:“你说我这两根手指头能不能一下子戳穿你的脑袋?”罗浮生说到“一下子”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咬字又快又重,手指还运足了力气往前压,吓得许星程差点大声叫出来。这样一来,确实吓住了许星程,还没等许星程开口,罗浮生又说:“叫你的人放下枪,从哪儿来的都他妈给老子滚回去!”

许星程这时候一千万个不想认怂,却又不敢不认,狠狠咬了咬牙,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冲出来了才咬牙切齿地命令:“都放下枪!”

说完这句话,许星程感觉一身的力气都被这种耻辱抽干了,冷笑着对罗浮生说:“咱们打小的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罗浮生一双眼睛亮得就像夜里的星星,嘴里狠狠地说:“老子出生就是黑帮老大的儿子,在东江的黑道上混了二十几年了,黑道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平日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还能互相帮衬,看在打小的情分上称兄道弟也没什么不好。可最近你对我干了些什么事你难道忘了?今天带这么多警察来我码头上捣乱,得寸进尺了吧,许——探——长!”

许星程听完罗浮生说的话,觉得自己干的这些事真是太对了,连害怕都顾不上了说:“罗浮生,原来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再顾念什么兄弟情分,今天就公事公办吧。”

眼见许星程又要豁出去,罗浮生手指在许星程太阳穴上用力一转,沉声说:“你不记得当年你想吃狗肉我是怎么杀狗的了?”

罗浮生一句话把许星程快到嘴边的命令吓了回去。这可真是吓回去的。许星程脑子里飞快地跳出一个画面。

一个碧草如茵的花园里,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把一条大狼狗压在身下。一个说:“浮生,这只狗太讨厌了,咱们杀了吃狗肉吧。”

“想什么呢,这可是澜澜养的狗,你想都别想。”另一个转过脸不同意。

“他养了那么多大狼狗,这条既不是最威武的也不是最漂亮的,杀了她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就杀来吃了吧。”其实这条狗已经吓唬了这两个少年好几次,除了想吃它,更多的是想撒气。

“行行行,反正我也好几回差点被它咬。你离远点,看我徒手给你杀狗!”

“噗!”一声,许星程脑子里那个画面定格下来,吓得他一哆嗦,以为罗浮生那两根手指戳的是他的脑袋。

“想起来了吧,我记得我当时把狗打碎了头,可没有刀,我一爪子就抠进了狗脖子里。”罗浮生阴沉沉地笑着,说话间的气息喷在许星程耳朵边,让许星程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感。可罗浮生还不消停,摸摸许星程的头,又把手放在许星程的太阳穴上轻轻摁了摁,略带疑惑地说:“看起来你这个头骨比狗脖子那是硬多了,估计抠不进去。也不一定,你这头皮也没狗脖子厚实,抠不抠得进去还真不一定。”

罗浮生这话说得许星程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七上八下又自由翻滚了好几回,满身都是冷汗。

许星程紧张得呼吸都乱了,吞了两口唾沫问:“怎么,你没试过?万一我手下这么些人里有人,有人枪子儿比较快,那你不是交代了吗?”

罗浮生好像也才想起这个问题,四下张望一眼,看那些警察对他两根手指指着许星程头的这个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他又大声说:“你们这些扛枪的可别大意了,爷这两只手指头大概能戳得你们许探长半死不活。”

离得近的警察自然看到了许星程的表现,那模样跟有人拿枪顶着他头也差不多,于是纷纷相信起罗浮生的话来。

罗浮生见奏效,又才对许星程说:“我怎么跟你东拉西扯了半天,说正事,让你这帮警察全他妈滚蛋!否则我看看,是给你脖子拧麻花好还是给你脑袋放血好。”

许星程见自己的威胁没奏效,百十号警察已经被罗浮生镇住,看起来大势已去,只好认命地下令:“毛兵,你先收队!”

毛兵自罗浮生去抓许星程开始就躲在一边,等许星程真被抓了他又凑到最前头,一副为许星程赴汤蹈火的架势,心里却是怕得直骂娘:“你个杀千刀的许星程,明知道这是个活阎王,还带咱们来招惹。你说你哪怕是蹭破一层油皮,这不也要连累兄弟们跟着吃挂落吗?”可毛兵表面上已经紧张得快哭了,抖抖索索一副表忠心的样子:“探长,探长,这个我可不敢啊,您还被挟持着呢,我这要一走怎么对得起你?”

许星程恨不得翻个白眼骂这个傻冒,只好又狠狠地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带着人滚回去!”

罗浮生紧跟着补一句:“你再不走爷可就没耐心了,到时候把许探长脑袋戳出窟窿来,你就该回许局长那里领枪子儿了。赶紧滚吧。”

毛兵早就想脚底抹油了,一听这话恨不得立马走人,为表忠心,又哭爹喊娘地说:“探长,探长您放心,我这就走。那个,姓……姓罗的,你要是敢动我们探长一根头发丝儿,看我不……”

“啊!”罗浮生实在厌烦这些废话,手指硬是在许星程太阳穴上狠狠戳了一下,痛得许星程叫出声来。毛兵一听这声痛叫,吓得一招手,边退边喊:“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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