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浮生24

提亲这个事情,天婴听得愣了好半天,甚至来不及羞臊,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

九岁红就快油尽灯枯了,他对段天赐的婚事一定会有安排。天婴不能接受,却也不能做个恩将仇报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把九岁红的心思透露给任何人,她要自己为自己拼一个前程,但是罗浮生既然提了她就不能隐瞒:“你好好睡觉,别想些有的没的。”

于是,这一夜,安静祥和,直到太阳升起,天婴已经捧着一碗小米粥喂罗浮生吃早饭。

早饭是罗诚带来的,让家里厨娘做了两人份的小米粥和酥饼,还有一碟酱菜和两个鸭蛋。清爽简单的早饭,适合病人。

只是罗诚自放下食盒就没有插手的机会,天婴全程伺候着罗浮生用饭,殷勤周到的样子闪瞎了罗诚的双眼,惹得罗诚直呼:“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罗浮生抓起柜子上一个橙子就朝罗诚砸过去,对天婴说:“别搭理他,小屁孩子嫉妒了。你别光顾着我,自己把饭吃了。”

天婴又舀了一勺粥递到罗浮生嘴边说:“你好好吃饭,吃过了听我跟你说件事。”

罗浮生不住点头,一顿早饭吃得无比乖巧。

直到罗浮生吃饱喝足,天婴才开始吃自己那份,囫囵吃饱之后又帮着收拾了碗碟交给罗诚,这才坐在罗浮生旁边一边剥橙子一边说:“我其实不是我爹亲生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小米粥不错那样轻巧。罗浮生也没听出来有多大回事,这年头,捡来的抱养的本来也不稀奇。

天婴接着说:“我大概九岁的时候被我爹捡到,听说是啥也不记得了。后来我偷听了我爹和我哥说话才知道这事。”这时天婴把剥好的橙子掰开,一瓣一瓣开始喂罗浮生。

罗浮生一口吃下一瓣,舌头很不小心地在天婴手指上划过。天婴皱了皱眉,眼角漾起微微的笑意,抬起头,眼神温柔而坚定:“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我只是让你知道,最终还得由我自己去办。”

罗浮生问:“什么事你这么紧张?”

天婴整了整神色说:“我爹的意思,是要把我嫁给我哥。”

罗浮生没说话,一脸的惊讶,用力吞下嘴里的橙子才问:“给你们订过亲了吗?”

天婴摇摇头:“我爹其实什么都没说过,就连我是捡来的这件事也是我偷听到的。原本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假如我死活不嫁他也不会强逼我,这十来年的父女也不是做假。”

罗浮生听懂了天婴的意思,却还是没心没肺张开嘴等着天婴再喂他。天婴抿着唇笑了,又喂了他一瓣。这次,罗浮生就不是不小心了,而是一口咬住天婴的手指,嘴里囫囵着说:“你还敢想嫁给别人这种事,当爷是死的啊。说吧,让爷干什么。”

罗浮生看着天婴那眼神,还有被他说话时舌头舔过的手指尖,让天婴整颗心整个人都滚烫起来,险些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还好天婴及时刹住了心里的悸动,慌忙缩回了手说:“不许捣乱!我没打算让你做什么,跟你说这事也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爹原本早就该提这事儿,可连着几个月戏班子四处辗转找地方安身立命,好不容易到了东江他又病了,这才把这事耽搁下来。眼看他也没多少时候,指不定哪天就要提这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爹,我不能恩将仇报,不能不顾父女之情,可我也不能嫁给我哥,这事我还得好好谋划,看看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伤心。”

“这事还谋划什么啊?”罗浮生看天婴自己给自己喂了一瓣橙子,那个眼疾嘴快啊,像只小饿狼一样扑上去叼住橙子的另一半,一手扶着天婴的头,狠狠在天婴嘴上咬了一口,又迅速退回去,吞下抢来的半截橙子和一嘴的温软香气,这才心满意足地说,“过两天我带齐兄弟直接上戏院去抢人,到时候你就是我罗浮生的压寨夫人。”

天婴第一次被人亲了,还是这么的……这么的令人眼红心跳的方式,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控制,半截橙子含在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气得她指着罗浮生“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别的话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罗浮生一看这下玩儿大了,赶忙抓着天婴的手往他脸上招呼。可罗浮生这小子也真是奇怪,追姑娘的时候分分钟能把人气死,真追到手了逗人女孩子就像无师自通一般。他看起来很是懊悔的样子,可手拍到脸上就改成握着天婴的手贴着他的脸说起了情话:“我罗浮生不是东西,我欺负你,你打我。”

天婴看着他那副假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都要化了,哪里还舍得打他,何况,这一路调戏让天婴一直心里甜丝丝的。“打你做什么,这要是打坏了还不得……我心疼。”最后三个字天婴几乎就是含在齿间打转根本没敢说出声来。

罗浮生大体是猜到天婴说什么,却实在不敢再招惹她,转而就着这亲密的姿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爷替你顶着。”

天婴听这话,大大松了口气,真是没想到罗浮生能这么懂她。

可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罗浮生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以为你会跟我交代那把枪的事。”

天婴一听,低下头想遮掩。罗浮生可不容她躲闪,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温柔又强硬地逼她面对面说话:“别躲,一点儿不像你。”

天婴咬了咬唇说:“自打遇到你我哪儿哪儿都不像自己,又好像哪儿哪儿都重新活过来了。我想去争,去拼一个前程,我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我答应了给我枪的人,啥也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天婴的表情从朦胧变得清晰,又变得坚毅,尤其那个“死”字,咬在唇齿之间就像一个对天地的承诺,重逾千钧。

罗浮生深深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他很担心,他也很无奈,但他最终发现,自己更爱这样的天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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